文/鄧文華 龍吟研論行銷顧問
人的注意力很有趣，說到熟齡市場、銀光經濟，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前面，認為熟齡、銀光因為關懷老人，是公益；有人則會放後面，想說人口結構改變是趨勢，應該有很大市場。事實上，它既社會學也經濟學，好的初衷得搭配有效策略，更能生生不息。
人間事往往知易行難，理論上，兩點之間最短距離是直線；實務上，兩點之間常拐了一彎又一彎。
2004 年，靜宜大學社會工作與兒童少年福利學系教授紀金山帶著研究所同學，接下健保局委託，對全台北市養護機構做調查，訪談到最後，紀老師問各家負責人以後會不會住在自己的機構裡，回答幾乎全是「如果可以，最好不要。」這引發他的好奇：如果你做的東西自己都不想用，為什麼還會推到市場上？他隱約覺得，老人服務似乎可以有更好的解方，於是開始蒐集歐、美、日案例，早在「企業社會責任」（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，簡稱 CSR）還沒定名的年代，已在靜宜開設相關課程，同時著手出版教科書。
出書過程相當順利，直到有天他讀《金剛經》「云何為人演說？不取於相，如如不動。」忽覺所蒐集都是國外的案例，整出了理路卻不是內涵，在 2008 年出版前決定取消，並打算以行動投入社會工作。2010 年，創立社團法人台灣福氣社區關懷協會，首先招募靜宜畢業生，鎖定清水、梧棲、沙鹿、龍井沿海四區，協助社區裡的老化身心障礙者家庭、失智長者以及家庭照顧者，實踐「在地老化」的社區照顧理念。
▲ 吳綵玲（左）談起紀老師（右）諸多嚴格要求，笑說社工人生什麼都經歷了
曾是紀老師指導的研究生、現為福氣社工督導的吳綵玲說，老師要求他們先有在企業工作的經驗，有了管理能力、轉動資源能力，才能自己養活自己，「NPO 要有 PO 的競爭力！」非營利組織比照營利組織不是口號，福氣的制度和薪資，至今仍與一般公司無異。
吳綵玲回溯，光要社工夥伴比照營利組織運作已經是個挑戰，哪知紀老師認為「討論一件事要從最難的開始講起，由最難的往前推，所有的東西都會順好。」要求不可以跟別人競標，要做創新新方案，還要在評鑑上得到好評。
他們從當時社會局流標三年的「雙重老化家庭」做起，服務老化的心智障礙者和他們的父母，才剛創立就要同時對應失智、精神、智能三類障礙者，且因專注台中沿海四區，募款相對困難，不過也由於有了這些經驗，讓他們深刻體認到「人的服務不該被切割，重點在回歸人的需求」，例如對智能不足者不會當沒有功能的人看待，起初沒法走路甚至失禁者，經過訓練，可以生活自理，有基本作業能力，在評鑑時得到超標的 115 分，所以日後從身障做回老人，縮短了摸索時間。
非營利組織單靠補助和捐款，可以自給自足，再延展服務範圍有其限制。2012 年，紀老師計畫建構老人住宅園區，歷經兩年找地買地，2014 年成立有本股份有限公司，作為聚焦長照議題的社會企業。之所以開辦公司，是因為「銀行的互動對象只有自然人和公司，NPO 是不存在的。」
福氣做社區在地老化，有本經營長者安居計畫，然後兩邊對接資源，社會企業若干服務可以委託給非營利組織運作。自嘲過動的他說，「一方面受社會學訓練，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，一方面又喜歡經濟學成本效率分析，找尋最佳選擇。在選擇與不可選擇之間，大概都了然於胸。我們應該造一些『境』，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好。」
「造境」是為了服務人，有本目前經營範圍分兩大塊，一塊是「好好園館」，包含附服務的老人住宅「好好住宅」、社區交流中心「好好小館」、學習園區「好好聚落」；另一塊是已經登記為有本坊股份有限公司的照顧咖啡館「有本生活坊」。
（資料來源：官方網站、粉絲團、訪談紀錄、經濟部商業司）
就像下圍棋一樣，起初落子幾手看不出什麼，隨著時間拉長，才知布局全貌。一如連鎖便利商店，在找地點展店同時，一面也要徵人、做教育訓練，經營長者安居計畫也是。線分兩路走：一條建園區，一條培養人。
好好園館的核心在附服務的老人住宅「好好住宅」，概念來自日本，但對台灣市場環境做了些調整，關鍵有二：
老後居住習性：台灣長者以和家人同住佔大宗，和歐美住機構為主的風氣大不同，強推純機構不一定合本地習慣。日本相對接近台灣，比方 2011年通過、2012年開放的「附服務老人住宅」，有家的感覺，又有機構式服務，而且規格多元、價格多元，有單純住的、有供餐供服務的，最便宜的每人每月約 19 萬日圓（約合台幣 5 萬 1 千元），頗受歡迎，安倍晉三甚至表示希望到 2025 年全日本能有 60 萬個房間，遂成為主要參考對象。
支付能力：我們常見參照的北歐，納稅高、社會福利好，並不適合台灣；美國有高品質服務，卻因資本主義關係，收費也相當「有水準」，根據紀老師實地走訪，每人每月要 6000 美元（約合台幣 18 萬元），遠非本地家庭能負擔。因此，好好住宅預計收費會員每人每月大約 3 萬元、非會員 4 萬5 千元，在符合一般支付能力前提下，兼顧優質服務。
在培養服務人力上，開設「有本生活坊」照顧咖啡館，一方面作為長者聚會、學習所在，二方面有專業社工免費提供各種照護諮詢服務，並媒合生活輔具、居家護理、居家服務、外籍移工仲介等不同業者或組織，扮演社區平台角色。自 2017.4.23 開設至今，除了副總統陳建仁在立委張廖萬堅、台中市副市長林依瑩等人陪同下親自參訪，已有屏東縣、台中市、新北市、台北市政府表示擴大合作意願，紀老師指出，關鍵不在經營店面，在透過社區型服務發展「人業管理」，接下來可以做居家清潔、托老、托幼、托寵物……延伸性很大，預計兩年內開 200 個據點。
▲ 照顧咖啡館「有本生活坊」，實際是轉介照護資訊的社會服務空間
「你看社會結構的數字就知道，改變是撲天蓋地向你滾過來，像一條蛇吞了一頭大象一樣，大象在哪裡，蛇的樣子就變了，所以社會會受高齡化很大的衝擊。重點不在風險，重點是你做得夠不夠好。以失能長者 46 萬人來算，就算只有 10%，也有 4 萬 6 千人，同樣是個規模，這是一個跟自己比賽的過程。」
他為從福氣到有本、從身障到老人，從社福單位到社會企業，終於連點成線構線為面，下了個註解，內容不只依然社會學跨經濟學，還多了點入世修煉多年的哲學味。
※ 教授轉型董事長，從非營利組織跨到社會企業，要兼顧理想與現實、公益與商業，從來不是簡單的事。1/25 龍吟趨勢論壇邀請有本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紀金山，分享這段從概念到實踐的過程，聽他如何「從最難的做起」：http://lnk.pics/4F29Z
活動訊息
《智榮基金會龍吟研論》將於2018年1月25日舉辦國際論壇，特邀麥可波特創立的ICHOM副總裁談「價值醫療」、日本國立長壽醫療研究中心副院長談「身心強化」。再聚焦台灣在地經驗，各方陸續展開自主研發回應台灣長者生活所需，分享在組織裡突破限制的眉角，初探市場碰到的挑戰，打造華人高齡社會新解方！
活動名稱：2018龍吟趨勢論壇：無齡．現在進行式
活動時間：2018年1月25日（四）9:00－17:30
活動地點：台北市信義區菸廠路88號 (誠品生活松菸店B2表演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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